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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财新网】（记者 张兰太）2021年8月15日晚，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硝烟滚滚，总统府内狼籍一片。这座米色建筑昔日的主人——阿富汗总统加尼已经在早些时候乘机出走，如今人去楼空。几十名塔利班分子大步进入，聚集到加尼的总统办公室，在宽大的办公桌堆上了冲锋枪，欢呼凯旋。冥冥的夜色中，总统府内悬挂的代表民选政权“阿富汗伊斯兰共和国”的黑绿红三色国旗，被两名塔利班分子取下、卷起，默默宣告了阿国上一个政权生命的终结。
20年前仓皇辞庙的塔利班，似乎一夕之间卷土重来，国际社会颇感错愕，大多数人始料未及。
其实，半个月前，阿国内部攻守之势已然大变。其时，塔利班已经控制阿富汗全部国土的一半以上，进入8月以来更是开始组织夺取各大“省会”。仅在6日至9日的四天里，塔利班已连续攻下阿国西南部的尼姆鲁兹首府扎兰季市，以及北部的朱兹詹省首府希比尔甘市、昆都士省首府昆都士市、萨尔普勒省首府萨尔普勒市、塔哈尔省首府塔卢坎市，以及萨曼甘省首府艾巴克市，可谓兵不血刃。从10日开始，塔利班再向多个省会城市发起猛攻，又在一天之内，以闪电之势接连攻破西部的法拉省首府法拉市、东北部的巴格兰省首府比尔库姆里市，以及反塔利班“北方联盟”原总部所在地——巴达赫尚省首府法扎巴德市。至此，首都喀布尔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。
8月15日下午，塔利班的武装已从各个方向进驻喀布尔郊区，完成了对首都的合围。在开城投降还是负隅顽抗的抉择之间，阿国总统加尼选择了远走高飞，美其名曰“为了和平”。于是，就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。
这是塔利班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以反恐之名的武力打击下，自2001年11月低调弃城撤离喀布尔之后，再次夺取该国政治中心。当时被迫“下野”的塔利班，前后历经近20年的乡野蛰伏和游击战争，潜滋暗长，伺机而动，如今又重返阿富汗政治舞台的中央。
草蛇灰线，伏脉千里。塔利班20年后的卷土重来有迹可循。从美国深陷阿富汗战争泥潭十八年后终于无心恋战、急欲脱身时起，当前的这一结局或许就已经注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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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（视频截图）当地时间2021年8月16日截取的画面显示，阿富汗首都喀布尔，塔利班士兵接管总统府。图/人民视觉 |
无论是当初进驻阿富汗的美军，还是后来美国扶植建立起来的阿富汗民选政府，均没有能力肃清“潜伏”在该国农村或周边邻国城市等广阔天地中的塔利班，后者在复杂的国内地理环境和地缘政治博弈中汲取力量、游刃有余，可谓占尽地利。前者在明，后者在暗。明枪易躲，暗箭难防。多年来，塔利班各种袭击绵绵不绝，驻阿美军、阿政府军疲于应付、伤亡惨重，其中约2400名美国军人丧生。此消彼长之间，塔利班悄然坐大。据北约最新估计，目前塔利班有多达8.5万名战士，达到自2001年下台之后的顶峰。
与此同时，天时也渐渐倾向于塔利班。2018年10月，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绕过阿富汗民选政府，直接与塔利班组织商谈停火条件，并最终2020年2月底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美塔和平协议，终结了双方长达18年的鏖战。该协议规定，美国将在未来三到四个月内，把驻阿美军从1.3万人减少到8600人，其余美军将在未来14个月内撤出阿富汗。在特朗普执政期间，美国在阿富汗的驻兵已从大约15500人减少到2500人。虽然特朗普2020年谋求连任失败，拜登于2021年初入主白宫，但新总统也没有改变前任作出的决定，继续从阿富汗撤军，最后阿国形势急转直下。
连日来，美国政府又不断“增兵”阿富汗，但也只是为了协助美国驻阿富汗外交人员“有序、安全”撤离，又一次上演“西贡时刻”。塔利班则开始踏上了协商建国、二次执政的“重考”征程。这一次，它能长期执政并使其治下的阿富汗融入国际社会吗？
对于诸位看官来说，无论反思塔利班上次“秦失其鹿”是因实行极端教义、严刑峻法而不得民心，或因与恐怖主义勾连而结怨于大国，还是总结它这次成功“再上台”是靠“农村包围城市”也好、靠“坚持游击战”也罢，凡此种种都已成为过去，将埋入历史的漫漫风尘之中，留待后人捡拾或评说。
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，塔利班可以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”，却不能再用枪杆子收拾内战留下的烂摊子。截至2019年，持续18年的阿富汗战争已致至少14.7万人丧生。当下的阿富汗满目疮痍、民不聊生，面对未知的未来，阿富汗人民和塔利班政权，各自准备好了吗？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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