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尔登：好朋友爱茶，最近我正诱导他们喝咖啡

　　文｜刀尔登

　　偶见一张百年前的咖啡馆广告。除了承烟厂委托“优待入场顾客，购买老头、三七牌香烟真便宜，只有一次，良机勿失”之外，还有国戏上演。想象一下，那得有多热闹！真希望我身边有热闹的咖啡馆，壁纸破烂的，地板有洞的，桌子咯吱响的，杯子带缺口的，空中香烟缭绕，口沫横飞，弥漫着烛油和沥青的气味，偶尔还有杯子飞上来，座椅有三分之一倒在地上，还有三分之一上面站着人，因为激动，他们必须离地面远一些。

　　曾几何时，咖啡馆是下等人麇集的地方，鞋子上沾着胡同里的泥，袖子挽到胳臂肘，大声叫嚷，面庞发红的程度，不逊于隔壁酒馆的顾客；要不就是窃窃私语，不是因为喜爱安静或有教养，而是在密议可怕的事。在伦敦、巴黎、波士顿这样的地方，革命从咖啡馆发起，阴谋在这里产生，城市的事务在这里辩论，愤怒的妻子，到这里吼叫缺勤的丈夫。不是说没有安静的咖啡馆，或者咖啡馆没有安静的时刻，不然，就无法解释伏尔泰在这样的地方写完他的哲学辞典，无法解释有那么多的作家、画家和音乐家，在咖啡馆中构思大作。但我宁愿想象，即使最安静的咖啡馆，也酝酿着最不安静的情绪，一个独自出神的人，说不定在想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事，两个情人低头聊天，谁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？